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阿司匹林、双氯芬酸钠这些名字拗口又难记的药物,放在平时大家根本不会感兴趣,但是因为疫情的缘故,估计小伙伴们现在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新冠常用药的作用和禁忌,大家可能也看过很多科普帖,了解的差不多了,熊老师就不再重复念叨了。
今天我们换个视角,来聊聊这些药品在开发应用过程中,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给大家调剂一下心情。
先讲讲现在最火,大家也最熟悉的布洛芬。
在疫情出现之前,布洛芬就是很多人的常备药,它不仅能消炎退热,有什么头痛、牙痛、腰痛、结石痛它都可以帮忙解决。女生痛经难熬的那几天,同样可以靠吃布洛芬来度过,可以说是女性之友了。
但是在布洛芬诞生之初,发明者自己都不知道,它有这么广泛的止痛功能。
布洛芬的研究始于年,当时的类风湿性关节炎治疗药物,副作用比较大,医药公司想获得一种安全且疗效好的新药,于是指派了亚当斯博士领导开发。
亚当斯和他的同事,花费了十多年时间,测试了大约种化合物。为了加快进度体验实际药效,亚当斯这个狠人经常拿自己当小白鼠,亲自试吃试验品。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最终选中了布洛芬。
年,布洛芬被批准作为类风湿性关节炎的处方药,那时候亚当斯还不知道,布洛芬还有非常广泛的止痛作用。
几年后,他前往苏联参加学术会议,在会议开幕前一晚,东道主热情的用特产招待了他,就是你想的那种特产——伏特加。
亚当斯完全低估了这东西的劲头,直接醉倒。第二天醒来时,他因为宿醉而头疼得要命,根本没办法思考。最倒霉的是,等会他还要在会议上第一个出场演讲,这状态上去只能阿巴阿巴。
亚当斯为了不出糗,抓起身边的样品布洛芬,直接就往嘴里塞,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据他自己回忆,当时大约吃了毫克,约等于现在的一颗成人版布洛芬胶囊,他觉得效果特别好,不一会儿头痛感就消失了,然后元气满满上台演讲。
在这个机缘巧合下,亚当斯重新展开了对布洛芬止痛效果的研究。
年,他在布洛芬的适应症里添加了轻、中度疼痛。
年,布洛芬在英国的身份从处方药改为了非处方药,此后各国相继跟进。很多人并不知道亚当斯是怎么获得灵感的,以为布洛芬一开始就是止痛药。
年时,英国《卫报》评出“真正理解女性的50名男性”榜单,亚当斯因开发出布洛芬,改善女性痛经体验而名列其中,排在第26位。对此,亚当斯的妻子笑称,“他可能是世界上最不懂女人心的男人”。
布洛芬的崛起带着点好运气加成,而同样难抢的对乙酰氨基酚,其开发历史则刚好反过来,有点像命运捉弄人。
对乙酰氨基酚又名扑热息痛,它与布洛芬有着类似的功效,在具体能力值上各有高低,而且它和布洛芬上市的时间也比较接近,都是20世纪中叶,可谓一时瑜亮。
但是医学家其实早在19世纪中叶,就成功合成了对乙酰氨基酚,却误以为它是错误答案,弃之不用。
年,一位法国化学家合成了对乙酰氨基酚,但他并未意识到这玩意的医学用途,所以没有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学界反而看好另一种药物——乙酰苯胺。
药物上市后不久就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大批病人服用后皮肤变蓝,并且伴随着呼吸困难、头晕、恶心。
经过重新研究后,学者们发现,乙酰苯胺会让血液运输氧气的能力大幅降低,肤色发蓝。就是因为缺氧。
有这么严重的缺陷,乙酰苯胺自然是很快就凉透了。
年,人类又迎来了一次机会,医学家再次测试了对乙酰胺基酚,与一种叫非那西丁的药物进行对比。
不知为何,医学家居然又搞错了,他们认为对乙酰氨基酚也是个“小蓝人制造者”,不够安全,然后选择了大规模量产非那西丁。
结果呢?许多病例显示,非那西丁对人类有致癌性,且会损害泌尿系统,部分国家和地区直接禁售了。
直到20世纪中叶,医学家才彻底搞明白,乙酰苯胺和非那西丁两个失败品,在人体中代谢时会产生对乙酰氨基酚,所以它们能起治疗效果。但是代谢过程中,它们也会分解出有毒物质,所以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
想要避免,直接吃对乙酰氨基酚就完事了。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起点就是终点。
讲完了两位新生代明星,我们再来说说消炎止痛药里的老江湖,也是大家抢不到药时,会买的备胎——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早在年就已经上市,至今仍是世界上应用最广泛的药物,每年约有亿至亿片阿司匹林被吃掉,而阿司匹林研发灵感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
年前,人类就已经学会通过嚼柳树皮用来治病。在现代化学技术加持下,医学家发现柳树皮中的消炎止痛成分是水杨酸,然后开始直接给病人吃这东西,给腮帮子省点嚼树皮的功夫。
不过,水杨酸具有强烈的肠胃刺激性,会让长期服用它的患者异常痛苦。德国医学家霍夫曼的父亲就深受其折磨,大孝子霍夫曼看老爹不好受,就决定凭本事搞个改进版,降低肠胃刺激性。
经过几轮尝试,他掌握了一种叫“乙酰化”的武器,水杨酸经“乙酰化处理”,刺激性降低到了可接受范围,得到的成品被命名为阿司匹林。
由于霍夫曼供职的拜尔公司,当时已经在推广别的消炎止痛药了,即我们前文提到的失败品——非那西丁,所以对这个新发现兴致不高,反而觉得“乙酰化”这种手段很有意思。
上级要求霍夫曼给有着强成瘾性的止痛药吗啡,进行类似的处理,看看能不能消除它的副作用。
霍夫曼马上着手去办。在阿司匹林诞生的十天之后,霍夫曼用类似的方法帮他造出了一个兄弟——二乙酰吗啡。
二乙酰吗啡在测试中,展现出了比吗啡更好的镇痛麻醉能力。拜耳非常高兴,光速推向市场,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新名字——“英勇”(Heroin)。大家可能对他的音译更熟悉——海洛因。
如今被称为“毒品之王”的海洛因,当时是如何通过成瘾性测试的,我们已经不得而知。能确定的是,它上市几十年后,真相才被扒出,此时西方已经有很多家庭把它当成了万能药。大人吃,小孩也跟着吃,成了人类用药史上最荒诞魔幻的片段。
如果说阿司匹林和海洛因这对双胞胎,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那我们接下来要说的双氯芬酸身份就更复杂了,它给人类展现出了天使的一面,在某些动物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死神。
上个世纪80年代,南亚地区大约生活着四千万只秃鹰,但是在过去几十年中,秃鹰数量减少了99.95%,种群急剧缩小,濒临灭绝。
动物学家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南亚的印度等国,从未大规模捕杀秃鹰或者破坏其栖息地,怎么秃鹰就不行了呢?
通过对秃鹰习性的观察,以及对尸体的解剖,学者逮到了凶手双氯芬酸。
双氯芬酸是瑞士诺华公司,于年开发的药物,主要用于治疗炎症和疼痛,它对于关节炎,痛风尤其有效。
双氯芬酸通常以钠盐或钾盐的形式提供,各国的情况有所不同,像我国就主要销售双氯芬酸钠。世界上有很多种药物对人畜都有效,双氯芬酸就是其中之一。
它的兽药版上市之后,很快就受到了南亚国家尤其是印度的欢迎。双氯芬酸不仅可以治疗牲畜身上的常见炎症,还可以让因关节疼痛而不听使唤的牲畜,暂时好受一点,然后老老实实回到田里卖苦力。
对于当时缺乏农机、依赖畜力的印度来说,这一点很重要。那这跟秃鹰有什么关系呢?
南亚居住着大量印度教徒,由于信仰的缘故,他们不吃牛肉,也不想花钱花功夫,去处理牛的尸体,牛死掉之后会被直接拖进荒地里抛弃,而南亚地区的秃鹰,正是以这些被抛弃的腐尸为主要食物来源。腐尸中的双氯芬酸,对于秃鹰有着致命的毒性,会导致它们肾功能衰竭并迅速死亡。
学者建立的模拟模型表明,如果1%的腐尸被双氯芬酸污染,印度的秃鹰数量每年将减少60%以上。
而实际情况是,大约10%的尸体都含有双氯芬酸,所以秃鹰迅速走向灭绝。
年,印度正式宣布禁售兽药版双氯芬酸,随后是尼泊尔、巴基斯坦。但是替代品的价格要高不少,至今仍不断有人用双氯芬酸,流入黑市,变成廉价兽药。
合成发现一种全新的药物,很多时候就像买盲盒,你不知道你开出的宝贝,到底有多厉害,你也不知道你错过的神器有多强大。
虽然历史上走过不少弯路,但药物还是拯救了无数人。搞科学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重要的是不怕失败、坚持创新的精神。
人类就是靠着这种精神,跟时时刻刻在变异进化的病毒,斗到了今天。希望以后有更多好药,也希望世间少些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