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蒋英姿
朝气蓬勃的英年年9月15日19点58分,是我们一家最黑暗的时刻。我的小妹夫吕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医院,他意外摔伤致深度昏迷后的第9天,他厌倦了病房,厌倦了各种医疗抢救设施,抛弃妻儿老小,同事朋友,选择了撒手人寰。年仅48岁。
01:我们的缘分
吕和我们一家的缘分从年春节他和我的小妹订婚开始,整整13年。这个北方汉子用他的豁达、开朗、率真赢得了我们一家人的喜欢和信任。
他是一个孝顺的女婿。每年回湖南老家过年时,陪着语言不通的岳母说话干活,陪岳父下棋喝酒唱歌。
过年回家陪爸爸K歌是常态他是一个好丈夫。是我们大家庭里唯一一个能在妻子生日节假日送礼物的好男人。但他低调,从不在我们跟前显摆。怕我们这些当姐姐的心理不平衡找姐夫们麻烦。他生活节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对老婆却很大方,老婆的衣物,专挑贵的买。他还说,老婆的衣装是男人的面子。他尊重老婆,老婆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哪怕事实证明是错的,也会夸赞很英明。
恋爱季节步入婚姻海边度假他是一个好爸爸,对儿子爱到了骨子里,也疼到了骨子里。指导儿子的功课,照顾儿子的生活起居,关心他的成长,让他一直生活在爱的包围中。但他对儿子宽严有度。宠爱,不溺爱。原则上的问题绝对不让步。他很有担当地跟妻子说:“老婆,你负责母慈子孝,我负责鸡飞狗跳。”也确实如此,儿子对管束他的父亲诸多抱怨,经常在妈妈跟前吐槽父亲的教育方式。甚至故意假同学之口打击父亲:“你妈妈年轻漂亮又知性又温柔,你爸根本配不上她。”他一点都不生气,还打着哈哈说:“没办法,爸爸命好啊!”他不仅对自已的孩子尽职尽责,对我们大家庭里的每个孩子都很关照,在他们面临升学、就业等大问题时积极引导建议,在他们沉迷电脑、手机时带他们拱猪、斗地主,玩益智类游戏,或陪他们滑雪、爬山、打羽毛球,锻炼身体。他心地善良,不杀生,不吃荤。每年回老家过年,我们只需给他准备土豆、西红柿、鸡蛋,肉类他不沾边。他的妈妈跟我说,他从小就不伤害小动物,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
年十医院带孩子们拱猪和孩子们谈论严肃的话题:学习与择业和孩子们一起户外运动02:最后一面
他的妈妈爸爸一直住在甘肃嘉峪关,9月7日上午11时他被同事发现昏倒在洗手池边到9月9日下午医生宣布病危这段时间,小妹都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位老人,只是通知了他唯一的弟弟小勃。小勃刚上高铁,医生说病人已经没有呼吸了。医院里呼天抢地,幸亏吕公司专门派医院陪护,小妹的朋友和吕曾经的同医院陪伴探望,她才有撑下去的力量。
我们全家连夜租车前往长沙,赶第二天最早的高铁。叮嘱小妹一定要通知公公婆婆,要让他们见上儿子最后一面,不然,他们会遗憾终生。
9月10日凌晨3点,爸爸、妈妈、毛毛、用*、建文、夏自然、老二和我8个人从东坪乘黑的出发,凌晨六点到长沙,坐早上七点的高铁去深圳。一路无言,心事重重。正是征兵时节,高铁站里有很多胸配红花的新兵排着整齐的队伍经过。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脸,我想起此刻正命悬一线的吕,真希望这是好的兆头,说明他还有生机,还有希望。
9点26分,我在文溪社区群里看到了松文去世的消息。这个乐嗬嗬的才40岁的男孩再也不会扛着煤气罐唱着歌在山村小道上奔跑了。4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也是因为摔了一跤,他再也没有醒来。在病床上挣扎了4个多月,他还是走了。扔下了年轻的妻子,两个幼小的儿子。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和弟妹们时,他们都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心情更加沉重。松文的离世,给了家人4个月的思想准备,我妹夫却完全是给了我们一个突然袭击。
找医生商讨抢救治疗方案我们10日10时到达深圳虎门站,打了两台滴滴10时50分到医院。因为还在疫情期间,出入很不方便。先是集体去做了核酸检测,然后是要扫健康码,扫行程码。进了大门,有侧门,侧门两保安不许上楼。跟他们求情,是来见病人最后一面的。人家说一次只能去两个,父母先上去。就让我弟弟陪着爸爸妈妈上去了,我们5个人到下面等。一会儿,妹妹下来把我们接了上去。医院来了3天,保安应该认识她了。小妹夫住在5楼的ICU(IntensiveCareUnit的缩写)即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我们跟医生和护士说尽好话,无论如何也不让我们这么多人去看病人。
下午,吕的弟弟小勃到了。小妹妹找到医生说明原委,弟弟是从甘肃赶来见哥哥的,我们一家是从湖南赶过去的,才被批准进病室看一眼。最先进去的是我爸爸和小勃。出来时两人都已经哭得涕泪交加眼睛红肿。吕和小勃一南一北住两个城市,一年难得见上一面,但那份血缘亲情,无论多远的距离都无法阻隔。
接着轮到我进病室。护士要我换上防护衣,说不能呆太久。我透过里间的门窗玻璃看到了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吕。与平时看到的他截然不同,此时,他被各种各样的仪器和设备包围着,挟裹着,完全不像一个有生命体征的生物,他的嘴因插着管而嘴唇肿得很高,他的喉部却看不到明显的起伏。唯一让人相信他还活着的依据,只有他不停地起伏的胸口。
年9月7日,吕刚刚转到普通病房国庆节,吕还没有出院每天尝试翻身,希望早日康复,医院医院看他
泪飞如雨中,我想起了去年的9月。9月4日,他因搭人字梯接网线摔倒,也曾昏迷过几天,也在ICU病房接受过治疗。万幸的是苏醒后发现只是摔断了腰椎,没有伤到别处。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吃饭都只能仰躺着,没有办法俯身。他那次摔伤的时候,我正在深圳参加安化县*协第九届*协履职能力提升培训,但小妹妹一直没有跟我说。直到最后一天9月7日周五下午,我们被安排半天自由活动,我跟小妹妹说我要去她那里看望她和宝宝,她才告诉我,吕住院了,她要先去学校接宝宝,要我坐地铁到松岗。
那时,吕还刚刚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脖子上戴着脖套。他看上去很痛苦,也很焦躁,但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用痛苦的表情来表达自已的心情。我当时其实应该留下来陪小妹一些日子的,但是看到弟弟赶过来了,又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就在晚上乘地铁回了住处,第二天早上随大部队回家了。我跟小妹说,国庆大家出来看他们。
国庆我和老二带着孩子们到深圳时,小妹夫还没有出院,刚刚能俯着身子自已吃饭。医院里去看他时,宝宝每次都要我们软磨硬缠劝。吕在病床上一看到宝宝就两眼发光。把儿子搂在怀里就像拥有了全世界。可宝宝不断地挣扎,想挣开他。还用手捏着鼻子说闻不得爸爸身上的药味儿。我们都有些生气,觉得宝宝太不懂事了。吕一点都不生气,说他医院的味道,并不是不喜欢爸爸。他还跟儿子拉勾:“爸爸保证以后小心,再不犯这样的错,让老婆孩子受累受吓。”
减肥一直是他议事日程上最排前的内容03:绝不放弃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历史居然在第二年的同一个时间重演,而这一次,吕从昏迷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医生甚至劝小妹,再抢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结局反正是一样的,回天无术。妹妹怎么甘心啊!9月7日早上她去上班时,吕还赶早起床给她煎了饼,因为她说他煎的饼好吃,他只要她在家便给她做。没有任何不祥预感,妹妹就去上班了。半天之后,医院抢救。
尽管医生反复说无法改变结局,妹妹还是像打了鸡血的斗士,到处托朋友请专家,请教授,希望能找到一线生机。深圳最权威的专家请来了,广州最权威的专家请来了,湘雅最权威的专家请来了,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元,元,元,元,都是付现金不开票的那种,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最后把病历发给一位香港专家,专家说因为疫情他到这边来要先接受14天隔离,病人等不起。他也坦言,根据病历和拍片来看,最好的治疗结果也就是让他能成为植物人。
一边请专家,一边请求医生输血、打白蛋白等营养液补充身体养分,保持新陈代谢功能,妹妹近乎癫狂。他听不进医生要她放弃的劝告,说她无法接受这个活生生的人会突然之间离开她离开这个世界成为一堆骨灰。她要留住他,留住他的身体到最后一刻。
我爸爸是老人,老人对生死有他们的一套理论。虽然也伤心难过,但农村里有一种说话,人在最后关头是不能被吊着一口气太久,那会加重病人的痛苦。农村里诅咒别人时就说:“你古冇良心,死的时候会要死不落气的。”我爸爸生怕吕会在*门关受苦,劝小妹不要再坚持这样吊着他,早点放他走,让他早超生。小妹说他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他的瞳孔已经散了,全身都没有一点知觉了,他感觉不到痛苦了。
“他能感觉到痛苦我也要这样吊着他,我不放他走。他承诺过不再让我受惊吓的,他说了他绝对不会英年早逝的,他说过英年早逝是对父母不孝配偶不忠子女不仁的,他说话不算数,他是骗子!”小妹声嘶力竭。
我们都陪着落泪,不再劝说她。这个被丈夫宠成了低能儿的40岁女子,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心头的遗憾与伤痛。
04: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吕的爸爸妈妈是晚上九点钟由小妹和医院来的。来时应该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只是说生了病,并没有说有多严重。因此,当医生允许他的妈妈进入病室后,病室里立刻响起了凄厉的哭喊声,厚厚的门窗都没有办法挡住。
医院他们不知道儿子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了知道实情后,妈妈几次哭昏过去吕妈妈从病室出来时已经半昏迷了。稍一苏醒就使劲锤打自已的胸口,用头碰门窗、座椅,我们哭成一团。吕爸爸却像个懵懂的孩子,只是一个劲地抱着宝宝乐呵。看大家哭,他很不开心,推了老婆一下说:“你哭什么?”小妹说,去年吕回老家过年时他还很清白,变成了这样她很意外。不过,此时此刻,他能这样无意识真好,以免感受到万箭穿心。
当晚,毛毛陪吕爸爸住在宾馆,小勃、吕妈妈陪小妹一起在病房守夜。提前准备了一张床,小妹和婆婆睡床上,小勃累了就到楼下的椅子上躺一躺。楼上也有椅子,但都是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分开了的。不能躺,只能坐。吕的公司里一直有两个人陪小妹守在病房外,两个小伙子很负责任,买饭打饭,照顾老人,都很用心,其中叫嘉嘉的小伙子每天就是直接睡在地上。
毛毛那几天一直没闲着,开车接送吕爸爸妈妈回家吃饭,到宾馆休息。医院。小妹每天回家一趟,强迫自已吃一点东西。每天一进门就是汇报吕的情况:“医生说今天血压上来了,平稳了。”“今天尿液减少了,输了血,打了白蛋白后又多一些了。”我们都沉默不语。因为她再表现得乐观,我们都已经清楚地看到了结果。只是她还不愿意接受。15日,医生说病人随时都有走的可能,要家人做好思想准备。小勃便和小妹商量先把吕爸和吕妈送回去,不然,怕到时他们经受不起丧子之痛,也回不了西安。便买了16日上午的机票,要毛毛早上送他们去机场。
吕是15日下午7点58停止呼吸的。抢救到8点23分医生宣布死亡。而此时此刻,他的爸爸妈妈被安排住在家里,准备第二天清早去飞机场搭飞机。
吕妈妈躲在房间里抱着吕的衣服哭我爸爸妈妈当时是知道了吕离开的消息的,因为我们在全家福群里跟他告了别。但他们两个都不敢在吕爸和吕妈面前表现出悲伤,只能陪着吕妈闲扯。吕妈说的是西安方言,我妈妈大多听不懂,只能应付着点头。吕妈到半夜里发现我们都没有回家,便问我妈,君的姐姐到哪里去了?我妈妈撒谎说她们上街了。她又问君呢,吕爸粗声粗气地说:“医院照顾蓬勃。”
那个时候,吕已经进了停尸间。停尸间的工作人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负责尸体的清洁,换衣服,包括指导我们点香烛烧纸。小妹声音都哑了。老人说亡者的衣服有各种价位的,你们选哪一种?她用口型告诉我们,要最好的。穿好衣服后,老人要我们进去跟亡者告别。我们哭得声嘶力竭。
我想起去年国庆的时候,医院看吕,小妹特意带我来看停尸间,还跟我说,她医院医院大门口,她是无意中往这间矮房子里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具尸体才知道这里是停尸间的,她回到病房马上把这个新发现告诉了吕,还说门口那个保安胆子真大,半夜里一个人值班居然不害怕。吕说人死了有什么好怕的。那个时候,小妹怎么会想到一年之后,她的丈夫会突然之间也成为这个停尸间的过客。换上了一身蓝色唐装的吕看上去就像睡着的样子。但他的身体因为药物的作用显得很庞大。鼻孔因戴呼吸机被撑得很大,鼻头黑肿。嘴唇也是肿的,因为嘴里也一直插着管,嘴唇微张,眼睛半睁着。他应该是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想了的心愿没有了,所以,不甘心,不瞑目。小妹平时是胆子最小的,但自已的丈夫,她并不怕。她抚着他的脸,伏在他已经不再跳动的胸口痛哭。我们也没有害怕,只有无尽的悲伤。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从世界上从我们的身边消失了。
如果全家福能一直幸福完整到老多好殡葬车开过来的时候,小妹被同事朋友们拖开了。按当地风俗,最亲的人不能亲眼看着车子把人拖走。我看着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办交接手续,把人推上车,心如刀绞。这个与我们有过13年交集的人,就这样从我们的生活中退场了。车子开动的时候,我喊:“吕蓬勃,一路走好!要保佑你的家人健康平安!”
只有在这一刻,我们才能意识到健康平安有多重要。
05:芙蓉寺超度
那一晚,我和老二、小勃、医院旁边的宾馆。一夜无眠。想起前一天中午吕妈妈和小妹从小区的寺庙里烧了香回来后跟我说的话。他儿子会好的,佛祖会保佑他很快康复的。因为他儿子心善,跟佛有缘。他从小就不杀生不吃肉。小的时候喂他吃饭,只要吃到肉就吐出来。初中毕业后出去玩,无意中走到一个寺庙里,庙里的僧人说他跟佛有缘,并一眼看出他不吃荤。
她反复叨念:“他会好的,佛祖会保佑他的!”吕爸爸站在客厅窗口,指着马路对面告诉我爸爸,那里有家东北粉店,他前年住在这里的时候儿子经常带他去吃;再过去是北京饺子馆,儿子也带他去吃过那里的北方水饺,很好吃。他腿脚不灵便,走得很慢,儿子有时干脆就背着他走。
吕走的消息我们都对他俩封锁了。他们第二天清早动身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已经在殡仪馆。世界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两位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我爸爸妈妈泣不成声。我们都很无奈,却也很残忍。
16日上午,医院开各种证明。我和老二在宾馆等候。下午两点之前我们要赶到两小时车程的芙蓉寺,受了戒的小茹是一位佛教信仰者,她建议我们到那里为吕超度半天,让他能安心离去,修好来生。
中午,毛毛送了吕爸爸吕妈妈上飞机后才回来,又立刻送我、小勃、小妹去芙蓉寺。小茹开车送我们到山上后才去外地出差。小茹30岁,是个女汉子,工作能力强,人也高大。因为恋爱受挫,闲暇时间都到佛门净心。她是芙蓉寺的常客,也是义工。她告诉我们,9月16日刚好是农历七月二十九日,地藏菩萨生日,这一天,寺庙里会有高规格的庆祝活动,会有很多人来寺里为地藏菩萨做生日。
为了赶时间,医院回来饭也没有吃就直接往芙蓉寺去了。老二晕车,一看车程要两小时就没去了。我和毛毛、小勃、小妹到山上时刚好赶上超度的时间。
芙蓉寺规模很大到处是楼阁和院落超度吕的庙堂芙蓉寺很大,宏伟的规模超出了我的想像。可以与南岳山上的寺庙类比。超度在正厅举行。果然很多的人。有穿着*色僧袍的僧人,有穿着青色或褐色衣服的女居士,也有穿便装的信徒,总之我们算是开了眼界了。
吕的灵位摆在左前方的供桌上。参与唱诵的七八个僧人端坐在大厅的正中间,方丈居中,其余的分坐下首两边。大厅的两边各摆着几十张桌子几十把椅子。几十个穿*色僧袍的僧人端坐在那里认真听诵,并不是伴诵。我们四人朝大厅正中央合掌站着,跟在一群穿便装的男女和青衣褐衣的居士身后,不时地跪拜、上香。我们的跟前各摆着一个软垫。
一会儿,我们被引领着在两旁僧人让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每个座位上都摆着一本经书。等我们打开时,已经找不到僧人们吟诵的地方了。僧人们的声音与电视里一样,很高远,很幽深。也跟合唱一样,有声部。同时几百个人开口,有高音有中音有低音有男声有女声,混杂而又和谐,听上去真的是一种异样的享受。旁边不时有僧人为找不到地方的人指点迷津。可刚刚找到,脑子打一个岔,又不知道到哪里了。因为僧人们各唱各的调,虽然听起来享受,但要听清楚吐词,还是很难。
超度到下午四点结束。共花费元。小妹说,我以前是不相信有来世的,但现在我相信了。希望他这辈子被亏欠的,下辈子能得到加倍补偿。
吕的表弟和弟弟回家一路堵车。到家时已经六点。医院去办相关手续。因为牵涉工伤、社保,有些麻烦。
晚上,吕两个大学同学过来了,他们和吕都曾是西安名校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一起被分配到一家国营企业。但都不安于现状,先后跳槽。两人都当老板了。他们很看重同学情谊,平时和吕也多有交往。他们安抚悲伤而焦虑的小妹,生活上或丈夫股权、社保、工伤赔偿方面的困难,可以找他们帮忙。
9月17日,吕的表哥弋鹏从西安过来了。他是吕的姨妈的儿子,比吕小4岁,与吕从小一起长大。上初中才分开。晚上,中途回家的用*、建文、夏自然又出来了,朵拉、特拉也出来了,参加第二天的追悼会。
吕出事的二厂吕平时工作的一厂06:殡仪馆里的诀别
9月18日早上大家都起得很早,7点就集中洗刷完毕,步行前往吕生前工作的华宇公司乘坐公司安排的大巴。公司分两个厂区,途径的第一个厂区为二厂区,毛毛告诉我们,吕就是在这里出的事。到一厂区门口,他的老板、同事都在那里了,我的心异常难过。前几年国庆我们来广州时,吕曾多次提出要带我们到他的公司看看,我们总是敷衍,说以后以后。我们对逛商场的兴趣远远要超过对他工作的地方的兴趣。他后来就不说了,在我们来的时候承担起带一帮孩子去游乐场去科技馆去水上乐园玩的重任,以便我们能心无旁贷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买回一大堆衣服鞋子。每年国庆,年年如此。今天,我们终于到他的公司来了,却是乘坐开往殡仪馆的大巴参加他的追悼会。
深圳殡仪馆一角七点四十分大巴出发,九点半到殡仪馆。小勃、弋鹏、小妹、宝宝六点多就到了那里。我们到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看着12岁的宝宝披麻戴孝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叩头,抱着几近昏厥的妈妈嚎啕大哭,我们的心都碎了。宝宝,从此以后,心里眼里只有你的父亲没有了,把你和妈妈宠得无法无天的爸爸永远地离开了,你成长的道路上少了一个为你遮风挡雨的人,一定要坚强。
吕有几个朋友专程从无锡从上海从甘肃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送他最后一程。吕的老板在吕生病期间,派专人全天二十四小时陪护,吕的同事在他离去后痛哭流涕。这是他短暂一生中最大的安慰和收获。他可以瞑目了。
绕棺三周,瞻仰遗容。经过化妆,吕的样子已经跟平时一样,双眼紧闭,神态安详。公司老总念悼词时,宝宝跪地回谢。小妹致答谢词泣不成声。简短的仪式后,工作人员要亲人们摸摸亡者,与他诀别,让他安心上路。小妹伏在吕身上痛哭失声,宝宝也嚎啕大哭。工作人员拿着宝宝的手抚爸爸的额头、脸,说:“不要怕,他是你的爸爸,他会保佑你的。”
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成为追忆棺材被飞快地推往火化炉的方向。小妹哭晕了过去。她的同事抱住了她。我赶往火化地点,却不敢再靠近。我不敢亲眼看着睡熟的他被火焰吞食。
深圳的殡仪馆很繁忙,一回头,吕的名字从电子显示屏上消失了,换成了另一个名字。而身后,排队等候的人站到了大坪里。
就在这一刻,小勃接到了他妈妈打来的“你哥走了吗?”
小勃失声痛哭。母子连心,儿子火化的瞬间,母亲感应到了。小勃打电话给老婆,要她不要做别的事,就在家里好好陪着母亲,别让她出事。
9月20日晚,毛毛、小勃、小妹、宝宝带着吕的骨灰盒回西安。下午6点多的飞机晚点5个多小时。吕一生不坐飞机,担心飞机失事,生还希望渺茫,但最后,他还是坐了一回飞机。
那个说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一定要愈加爱惜生命不爱惜生命就是对配偶不忠对父母不孝对子女不负责的男人,永远地走了。
一路走好!帅哥!愿天堂里没有病痛!此生太浅的缘分,来世再续!
最后一张完整的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