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说：你嘴巴好臭!我顿时就觉得矮了半截。我很难过，但没有说出来。
趁她南下培训之际，我北上求医问药。
我拟定了一个比较严谨和周详的检查方案，采用西医惯用的排除法逐一求诊。
先看口腔。两位医生让我把嘴张得再大些，她们戴着口罩和手套，用两个棉签在我的嘴里四处搜寻，又拿了个灯过来，“啊……”年龄稍大一点的个说，我于是就“啊，啊”起来。“牙齿也好的，牙龈也没有问题，也没有明显的溃疡……”另一个医生说。结论是：口臭不是口腔引起的。“你去看看呼吸科吧！”她们对我说。
呼吸科接待我的也是一位年轻的女医生，脸比较白，稍显严肃。我刚说口臭，她就说：“做个呼吸实验吧！”我知道做这个实验主要是查有没有什么杆菌的问题。我拿着吹气袋，心里很忐忑。我按医生的说明一口气吹下去，只见那橙色的小圆圈慢慢的变成了*色：呼吸实验呈阴性。
我长吁了口气，按呼吸科医生的建议，我又去做胸透检查双肺，查肝功，甚至又做了一个胃镜检查……结论都是：查无异常。
通科的医生推荐我去看一下中医。
我走进中医诊室时，发现还是一位女医生，仍是戴着口罩。她正在叮嘱一位小女生如何用药的问题：“吃药如恋爱，要专一。中药西药怎么能一同混吃？就比如，一个人同时念着两个人一样，不荒唐吗？是要打架的！”我一听忙退了出来。
等小女生红着脸出来之后，我便走了进去。
女医生应该是三四十岁的样子，看不清脸庞，戴着眼镜。
我不说话，坐了下来，等她把脉。她将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放在我的右手的脉上，约有一分钟，又号我的左手，时间稍长一些。号脉完毕，她让我伸出舌头，“再伸长一些。”她说，我吞咽了一下口水，又把舌头使劲伸出来。
我以为，她要说我的病情了，结果她却问：哪儿不好？我说口臭。她稍稍后移了一下，问我有多久了，吃过什么药，做过什么检查。我就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检查向她汇报了。“我再看看你的舌头……”
然后，她捋了一下缺少水份和光泽的头发对我说：你的口臭是三方面的原因导致的。我一下兴奋了起来，心想总算找到病因了。
她缓缓说道：“其一，口舌之劳。我刚才观察到你的舌胎较厚，而嘴唇却较薄……以此断定你是个教师？对吧。”我忙点头，她接着说：“所以，出于职业你每天摇唇鼓舌——请原谅这个词可能不太恰当——唠叨不止。古人云，言多必有失。当口舌因困顿而麻木时，你的言语就不太受大脑控制，所以难免不看对象，不择高低，不分贵贱，不知轻重，不明深浅，不计后果……只图一时之痛快，哪管他人之避讳；只呈一己之小能，不顾听者之嫉恨；自我感觉良好，实用本领全无，高谈阔论，无所忌惮。久之，舌胎必厚，污垢增多，出口说话，岂能不臭哉！”我有点不自在起来，发现她比我还能说，而且古文积淀颇为深厚，如我的舌胎一般。
她又说，很严肃：“其二，饮食失调。看你挺斯文的——原谅我的用语。”我忙说没关系。她接着说：“看你是个老师，但也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从舌胎纹理看，你一定宴饮不断，而且饮食无度。”我忙说，无非几个同事周末之时略有小聚。她打断了我的话，继续分析：“虽是小聚，但因工作压力，积郁过重，故尔等定把小聚当宣泄，所以必是海吃海喝大呼小叫，甚至通宵达旦，不醉不归——醉了也不归，有是否？”我忙点头，说确有其事，只是最近少了些。她又说：“如此暴饮暴食，虽暂未伤及五脏六腑，但口臭已是警报。”
我忙擦了一下脑门上沁出的汗珠。
“其三，焦虑所致。你脉象浮躁，以此推知，你心气颇高。”我又忙点了一下头。她接着说：“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傲气，有众人皆浊惟我独清之酸腐。但恕我直言，看你面相，资质平平，既无超世之才，亦无自知之明；大事做不了，小事不愿做。所以，悲剧的是——原谅我用词哈——悲剧的是你经常受着双重的折磨：一方面殚精竭虑，不断规划宏大计划，另一方面你又忧心忡忡、患得患失于蝇头微利；拿不起，放不下——长期的尴尬让你面色忧郁，进退失据。所以你经常觉得很堵，是不是？”
我说：是是是！
“正因为堵得慌，所以不能吐故纳新，然后代谢减弱，分泌失调；久之，尚未开口，已是浊气熏天！”她轻敲了一下办公桌。
我已是全身出汗，坐立不安……我忙问：老师，可有解药？她笑出声来：“现代医学如此发达，怎么没有解药。我给你开一方子。”她便在电脑键盘上为我开药。
不一会，便打印了出来，只见上面写道：
水果每日克，蔬菜每日克……
《周易》每日50字，《金刚经》每日50字……
轻音乐每日50分钟，户外散步每日米……
每年自费旅游10至20日……
切记：长期服用！忌烟酒等……
我如获至宝。回家之后，谨遵医嘱，按时服用。三日之后，已有改善。我大喜，每天焚香独坐，手持《周易》细品细玩，饥则食水果，渴则饮甘泉；闲暇之日则游于西山脚下，观音水旁。
不求成仙得道，惟求吐故纳新，心平气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