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敢乱动，就把你卖掉，看看有没有人要！”他笑着威胁躺在病床上的妻子。
坐在几米之外的我听见了这句话，忍不住探过头看了过去，只见两位老人的手紧紧拉在了一起。
文
多巴胺
急诊抢救室里躺着一位年逾八旬的老太太，身上插着的管道让她有些不适。
老太太虽然已经不能说话，但还有着清晰的意识，她总是试图抬起双手去扯掉那些束缚在身上的东西。
也许她是因为不适，也许是因为原本就存在的老年痴呆，也许是因为见不到家属的不安。
赵大胆将家属请了进来，让他帮忙劝一劝病人配合治疗，不要再去扯那些管路。
走进急诊抢救室里的是病人的老伴，一位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没有直接走到病人的病床前，而是来到了我的办公桌前，向我致谢：“医生，麻烦你们了。”
老人的这句话让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之前我都是和他的子女们沟通，而忽视了老人的存在。
我赶紧站了起来，告诉他：“没有关系，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帮忙说说老太太吧。”
说着话，我走出了办公桌，将他带至了病床前。
老人笑呵呵的问着我：“还有希望吗？”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病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约48小时前，黑便三天伴胸闷气喘18小医院。
送病人来到急诊抢救室里的是她的子女，当时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伴并不在。
病人常年患有高血压病、冠心病、老年痴呆，三天前开始出现黑便，当时没有重视，来院前18小时出现了呼吸急促。
初步检查后，发现病人不仅存在消化道出血，而且存在心力衰竭和肺部感染。
最糟糕的不仅是大量的消化道出血，也不只是肺部感染，而是已经出现了脓毒性休克和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的征象。
用通俗的语言来说，病人的各项检查指标都一塌糊涂，甚至已经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了！
治疗上除了输血、抗感染、补液、止血、纠正酸碱失衡之外，便再也没有了特殊之处。
即使是治疗，也只不过是修修补补了。
我告诉病人的子女：“这个时候看的不是子女愿意不愿意花钱，也不只是医生愿意不愿意给老人看，而是要看老天爷愿意不愿意再让老人多活几天了。”
也许我说的话有些唯心主义，甚至有放弃病人的嫌疑，但它却是最真诚的实际情况了。
子女们打了一通电话，又商量了一会后作出了最终的决定：“不去重症监护病房，不做创伤性抢救，输液治疗，实在不行就带老人回家。”
做了这个决定后，子女们便各自有事去了。
病人在急诊抢救室里度过了将近两天两夜，就像无数个曾经出现在这里的病人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同死神做着斗争。
幸运的是，经过治疗，病人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血压已经稳住，血色素已经就诊，感染指标也在缓解。
经过努力，虽然谈不上疗效，但好在已经遏制住了死神的脚步。
病情好转后，病人也开始变得不配合起来。
虽然急诊抢救室内有着专职护工，也有着医生护士，但病人总是在试图说着什么，又总是要挣扎着。
只好将等候在急诊抢救室门外的他请了进来。
简单交代病情后，为他搬来一把凳子，我便回到了办公桌后继续工作。
他坐了下来，病人似乎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再敢乱动，就把你卖掉，看看有没有人要！”他笑着威胁躺在病床上的妻子。
坐在几米之外的我听见了这句话，忍不住探过头看了过去，只见两位老人的手紧紧拉在了一起。
赵大胆笑了，打趣道：“看看有没有人要！”
病人不再挣扎了，他又趴在她耳边说道：“你不要管这些，只管养病，过几天就回家了！”
没有人知道病人要操心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到底作何感想。
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必知道。
也许，这些根本就不再重要。
上午九点钟，阳光透过急诊抢救室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印在她和他的白发上。
我背对着落地窗，看着眼前这对老人，多么希望他们真的能够过几天就一起回家呀。
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将那一刻的心痛和感动轻轻的埋在自己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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