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那家医院治疗白癜风技术好 http://pf.39.net/bdfyy/bjzkbdfyy/前几天,和一位律师交流,谈到“男女关系焦虑”或者叫“性别焦虑”这一现象。这个话题的背后,是大量事实证明,在我国当下社会,越是文明进步,男女之间就越是有一种尖刻的“对立”存在,我们把它归结为“性别焦虑”。
有三个现实作为佐证:
其一,离婚率居高不下,年全国平均离婚率在39.33%,接近4成;
其二,单身人数居高不下,据民政部数据显示,年我国的单身成年人口高达2.4亿人,其中有超过万成年人是独居状态,预计到年,这一数字会上升到万人。
有研究者认为,这一状况与女性性别觉醒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用时髦的话说,就是现代女权主义者倡导“性别对立”,也成了一个重要的推手。在女性经济日渐独立的前提下,女权思潮博得众多女性的青睐。
但人们没有想到的是,在一千年前的宋朝,在一个“父权社会”,男性占绝对主导地位,并且流行纳妾,女性交易市场兴盛的时代,却出现了一个男人,在全世界范围内喊出了“男女平等”的口号。这个人,就是袁采,《袁氏世范》这本家庭教育读本的作者。他也被称为世界女权第一人。
01
袁采是谁?
商务印书馆年出版的《中国妇女生活史》中,作者陈东原说中国的女权第一人是宋代的袁采。
在陈东原老先生的名著《中国妇女生活史》一书中,特地用了一节来描述袁采“对女性的同情”。当然,我们看待历史,要站在当时的历史节点来审视,不能用现代的眼光来断章取义。
陈东原老先生写到:
柔顺固然是美德,但男子之要求女性柔顺,不过是要她更驯服些,曲不可争,直不可讼,绝不要女子干涉外事,而要她受支配,这是第一种压迫。习惯于被压迫的倚赖之下,自己已无治生的能力,到丈夫死了时,无论有饭吃无饭吃都要守节,这是第二种压迫,这两种压迫是矛盾的。虽然要她驯服,更不以同情看她,好恶一任其意,于是女子不得不克意修饰以博男性的欢喜,尚有一朝被弃之惧,所谓义合义绝,都是便于男子的,被弃之后,男性尚照常自由,女子则终身被弃了,这是第三种压迫。处女的贞操是极要讲究的,一旦大意,便着了终身的伤痕,纵不必为社会所非诮,亦每为丈夫所隐弃,这是第四种压迫。有这几种压迫,女子一生的美丽时代,乃至极短。深闺待字的时候,所遇的都觉荣幸,是黄金时代的初期。嫁后的极短时间内,华彩焕发,遇怜得爱,这是黄金时代的最高期。颜色不常,转眼生男育女,益以中馈的繁琐,蓬头跣足,丈夫的爱怜渐淡,便入了衰退期了。老年以后,景况更苦。这都是通常的现许近代皆然,因为旧习惯已使男子都变作利己者了。可是有一个人独能深深见到,指出了妇女的种种痛苦,劝做男子的给她怜惜,这真是中国历史上倡女性同情论的第一人,这人是谁?——袁采!
袁采,字君载,信安人(今浙江常山县),著有《政和杂志》、《县令小录》及《世范》三书,今只传有《世范》。他对女性同情的见解,也是在这部书里。他的详细事迹,已不可考,只《衢州府志》说他“登进士第。三宰剧邑,以廉明刚直称”。陈振孙《书录解题》,说“采尝宰乐清,是书即其在乐清时所作”。那我们知道,他是一个好官;实在也因为他是个好官,才能做出这样的书,因为其中有许多见解,都得自于民间的诉讼,他从这些事上,看着了真正的社会。他的生卒也不详,不过书前有刘镇底淳熙戊戌(民国前七三四)年序,由此推知,他与朱子同时。
也就是袁采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南宋期间。
在《袁氏世范》书里,“不但可见到他的同情妇女的见解,且可看知当时真正的妇女生活。他说妇女暮年最苦”。
袁采说:
人言光景百年,七十者稀,为其倏忽易过。而命穷之人,晚景最不易过。大率五十岁前,过二十年如十;年五十藏后,过十年不啻二十年。而妇人之享高年者,尤为难过。大率妇人依人而立,其未嫁之前,有好祖不如有好父,有好父不如有好兄弟,有好兄弟不如有好侄。其既嫁之后,有好翁不如有好夫,有好夫不如有好子,有好子不如有好孙。故妇人多有少壮富贵而暮年无聊者,盖由此也。凡其亲戚,所宜矜念。(《睦亲》)
妇人三从,若活高年,从晚辈的时日必较从高辈为多,所以希望有好子好孙好侄,可是这一层最难做到了。这是平时人不注意的,惟他注意得到。女子之心,也是最可怜的,他说:
大抵女子之心,最为可怜:母家富而夫家贫,则欲得母家之财以与夫家;夫家富而母家贫,则欲得夫家之财以与母家;为父母及夫者,宜怜而稍从之。及其有男女嫁娶之后,男家富而女家贫,则欲得男家之财以与女家;女家富而男家贫,则欲得女家之财以与男家;为男女者,亦宜怜而稍从之。——若或割富益贫,此为非宜,不可从也。(《睦亲》)
旧式妇女真有这种心理,被他一语道破。妇女要柔顺,要服从,不使其干预外事,但遇着不肖的丈夫或不肖的儿子时,那就可怜了,他说:
妇人不预外事者,盖谓夫与子既贤,外事自不必预。若夫与子不肖,掩蔽妇人之耳目,何所不至?今人多有游荡赌博,至于鬻田,甚至于鬻其所居,妻犹不觉;然则夫之不贤,而欲求预外事,何益也。
子之鬻产,必同其母,而伪书契字者有之,重息以假贷,而兼并之人,不惮于论讼;贷茶盐以转货,而官司责其必偿,为母者终不能制;然则子之不贤,而欲求预外事,何益也。此乃妇人之不幸,为之将奈何?苟为夫能念其妻之可怜,为子能念其母之可怜;顿然悔悟,岂不甚善!(《睦亲》)
02
“贤母良妻”定义有毒
在《中国妇女生活史》中陈东原先生写到:尝以为中国素来认定妇女最高的标准,是贤良,不是贤能,所以那懦弱,无反抗,遇着困难,一死了之,这样妇人,便是好的妇人。困难越大,死的越苦,动人怜悯越深,好的程度便越高。不知这正是汩没人性的!表面虽像有利于男子,不知实足为家庭之累!近世常谓中国人对于妇女向持贤母良妻主义,实应加以说明。“贤母良妻”这个名词,是清末从东洋输入的,从前我们对于妇女虽也常用贤良的字眼,可是那含义是“无能”,是“懦弱”,是“柔顺”,和近代所谓“贤母良妻”的含义,差得远了。我敢断言,中国历史上对于妇女的思想,在民国前二十年以前,绝没有什么贤母良妻主义!你看袁采所鼓吹的,不才是贤能么?你看他所说的贤妇人有三类:其夫懦弱,而能自理家务不受人欺,是第一类。其夫不肖,能与其子整饬家务不至破产,是第二类。夫死子幼,能教养其子以至兴隆家业,是第三类。——而以第三类为最难。这才稍有近世底贤母良妻的意义,而当时是很不多见的!一班女圣男贤所不知注意的!
陈东原先生认为“贤母良妻”的旧有定义有毒。
宋人嫁娶多喜因亲及亲,苏洵的女儿,诗中有:“乡人嫁娶重母党”之句,她就是表兄妹结婚的。袁采对于因亲及亲的事,有一种极透辟的见解,使近一千多年后的人看着,还像正道着今日的社会;他说:
人之议亲,多要因亲及亲,以示不相忘,此最风俗好处;——然其间妇女无远识,多因相熟而相简,至于相忽,遂至于相争而不和,反不若素不相识而骤议亲者。故凡因亲议亲,最不可托熟阙其礼文,又不可忘其本意,极于责备,则两家周致,无他患矣。故有侄女嫁于姑家,独为姑氏所恶;甥女嫁于舅家,独为舅妻所恶;姨女嫁于姨家,独为姨氏所恶;皆由玩易于其初,礼薄而怨生,又为不审其初之过者。
旧式家庭的恶现象,他真见得透。做儿子的,若父亲讨了后母,境遇便非常痛苦;做媳妇的,若家中有小姑,日子也非常难过:这是什么原故!袁采说:
凡人之子,性行不相远,而有后母者独不为父所喜;父无正室而有宠婢者亦然。此固父之昵于私爱;然为子者要当一意承顺,则天理久而自协。凡人之妇,性行不相远,而有小姑者独不为舅姑所喜。此固舅姑之爱偏;然为儿妇者要当一意承顺,则尊长久而自悟。父或舅姑,终于不察,则为子为妇无可奈何,加敬之外,任之而已。(《睦亲》)
寡妇再嫁,如果原来没有子女,到还罢了;如有子女,实是难办。袁采说:
寡妇再嫁,或有孤女年未及嫁,如内外亲姻有高义者,宁若与之议亲,使鞠养于舅姑之家,俟其长而成亲。若随母而归义父之家,则嫌疑之间,多不自明。(《睦亲》)
这正是妇女不能独立的痛苦,只有他看得到,说得出,若以为是蔑视女性,便大错了,他的办法,正是不得已的救济。他说后娶也是件难事:
中年以后丧妻,乃人之大不幸。幼子幼女无与之抚存,饮食衣服凡阖门之事无与之料理,则难于不娶。娶在室之人,则少艾之心非中年以后之人所能御。娶寡居之人,或是不能安其室者,亦不易制;兼有前夫之子,不能忘情;或有亲生之子,岂免二心?——故中年再娶为尤难。然妇人贤淑自守,和睦如一者不为无人,特难值耳。(《睦亲》)
他说:“娶寡居之人,或是不能安其室者,亦不易制”,不是他反对娶寡妇,是正道着旧式束缚的苦痛。旧日对于寡妇,每以“非人”看待,故寡妇嫁人,调协尤难。宋时寡妇有坐家招夫者,曰“接脚夫”,《世范》中亦曾提及。婚姻贪攀门阀,图谋富厚,以及早婚等等,宋以前已很发达,袁采也是极力攻击的。他说:
男女议亲,不可贪其阀阅之高。资产之厚:苟人物不相当,则子女终身抱恨,况又不和而生他事者乎?(《睦亲》)
陈东原先生定论:旧式婚姻的缺点,一齐经他说尽了:他说“嫁娶固不可无媒”,好像嫁娶之有媒,纯非得已,若不因媒妁制度规订在礼教之中,——更进一步,若是他生在七百年后礼教可以动摇的今日,他一定极力主张不要媒人了;又为避免“子女终身抱恨”起见,他一定要劝天下的父母把子女婚姻大事让子女绝对自由去的。
袁采虽然是近一千多年前的人,实在有些见解到现在一样有价值。可惜在那沉痼的社会里不能使他跳到圈儿外来主张,所以他的影响,并不甚大。
(感谢陈东原先生《中国妇女生活史》一书,本文大部分内容皆来自于此书)